钱氏池上芙蓉

明代文徵明

九月江南花事休, 芙蓉宛转在中洲。

美人笑隔盈盈水, 落日还生渺渺愁。

露洗玉盘金殿冷, 风吹罗带锦城秋。

相看未用伤迟暮, 别有池塘一种幽。


烛影摇红·辜负天工

明代夏完淳

辜负天工,九重自有春如海。佳期一梦断人肠,静倚银釭待。隔浦红兰堪采。上扁舟,伤心欸乃。梨花带雨,柳絮迎风,一番愁债。

回首当年,绮楼画阁生光彩。朝弹瑶瑟夜银筝,歌舞人潇洒。一自市朝更改。暗销魂,繁华难再。金钗十二,珠履三千,凄凉千载。


凉夜

明代刘基

潇潇凉雨泻檐泷,聒聒鸣蛙似吠庞。惟有露萤怜寂寞,却将光景到书窗。

次韵和石末公见寄五绝 其三

明代刘基

春满郊原乐意融,野花庭草竞纤秾。惟馀陵上青青柏,不向东风改旧容。

临江仙 同前

明代韩邦奇

月明敌骑乘秋入,兵氛处处尘烟。霜清草白晓尤寒。

塞风吹黑水,天霰暗阴山。

将军亲授黄龙钺,提兵十万当先。不擒冒顿不回辕。

怒披金缕甲,直指玉门关。

答谷司仆见问

明代高叔嗣

幸自返中园,非关逃微禄。

方因疾病余,黾勉供樵牧。

春至东郭田,夏来北林木。

时从远原上,日纵平郊目。

野老逢与言,道书间能读。

何为共世人,无事相追逐。

劳君问出处,日暮掩茅屋。

任光禄竹溪记

明代唐顺之

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见其所蓄,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而所不能致者惟竹。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其为园,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或千钱买一石、百钱买一花,不自惜。然有竹据其间,或芟而去焉,曰:“毋以是占我花石地。”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辄不惜数千钱;然才遇霜雪,又槁以死。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则人益贵之。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呜呼!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然穷其所生之地,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而绝徼海外,或素不产竹之地,然使其人一旦见竹,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是将不胜笑也。语云:“人去乡则益贱,物去乡则益贵。”以此言之,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乎!

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遍植以竹,不植他木。竹间作一小楼,暇则与客吟啸其中。而间谓余曰:“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独此取诸土之所有,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亦足适也。因自谓竹溪主人。甥其为我记之。”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而不欲以告人欤?昔人论竹,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故其巧怪不如石,其妖艳绰约不如花。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不可以谐于俗。是以自古以来,知好竹者绝少。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不过欲以此斗富,与奇花石等耳。故京师人之贵竹,与江南人之不贵竹,其为不知竹一也。

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裘马、僮奴、歌舞,凡诸富人所酣嗜,一切斥去。尤挺挺不妄与人交,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此其于竹,必有自得焉。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固有不能间也欤?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而后快乎其心。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而其好固有不存也。嗟乎!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吾重有所感矣!

胡十八·刈麦有感

明代冯惟敏

其一

八十岁老庄家,几曾见今年麦!又无颗粒又无柴。三百日旱灾,二千里放开。偏俺这卧牛城,四下里忒毒害。

其二

不甫能大开镰,闪的个嘴着地。陪了人工陪饭食,似这般忒痴,真个是罕希。急安排种豆儿,再着本还图利。

其三

穿和吃不索愁,愁的是遭官棒。五月半间便开仓,里正哥过堂,花户每比粮。卖田宅无买的,典儿女陪不上。

其四

往常时收麦年,麦罢了是一俭。今年无麦又无钱,哭哀哀告天,那答儿叫冤?但撞着里正哥,一万声可怜见。


渡易水

明代陈子龙

并刀昨夜匣中鸣,燕赵悲歌最不平;

易水潺湲云草碧,可怜无处送荆卿!


凉夜

明代汤珍

明河流影散云霞,南斗离离北斗斜。

月色露华凉似水,金萤飞堕玉簪花。

马上作

明代戚继光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边草 一作:边月)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鼾睡 其四

明代王夫之

挍书如萚埽难穷,且自埋心白昼中。为报泉台旧知己,侬非刘向与扬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