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八景 其五 池沼鸢鱼

明代张天赋

一鉴方塘晓,天机云自然。羽鳞昭上下,道体是浑全。

物物一太极,纷纷同本原。凭栏人不语,悟入几玄玄。

送友人还家

明代梁孜

十年高卧桂丛幽,此日惊看挟策游。剑气光芒连北斗,词原丰采动南州。

春深风雨三更梦,草绿江湖万里舟。若到故园相忆处,也应回首仲宣楼。

怪石

明代林弼

粤西山水之窟宅,山妖水怪钟奇石。巨灵戏擘真宰惜,野火不断波不泐。

千仞壁立万铁积,往往犹带太古色。嵌空幽窈谁削刻,望中常在云雨黑。

鼋鼍出没鳞介浮,虎豹踞蹲牙又磔。古苔暗蚀春雨痕,细草晴薰晓云脉。

翠屏岩岩静宜对,青空点点光可摘。我生亦有米芾癖,几欲再拜向苍壁。

但恨移置不可得,山斋花屿成岑寂。平原人去空荔薜,艮岳魂归失松柏。

鬻卖曾无再世留,运致何劳万人力。天生物性贵自然,玩物丧志真无益。

江干林麓时一见,未必不如台榭侧。此言试问石丈人,定应点头答行客。

和陶徵君饮酒二十首 其四

明代黎民表

有乌具五色,乘云以翻飞。毛羽何摧颓,日夜鸣声悲。

竹花久不实,饥寒无所依。高松生南岳,岁晏当来归。

仲尼欲浮海,楚狂讥德衰。戢翼守寒贱,无令兹愿违。

群盗 其二

明代王世贞

天遣文安盗,狼山一夕风。深恩是先帝,急难有群公。

身世吾何晚,乾坤事未穷。岂堪辽左戍,吹角月明中。

续落花诗三十首 其二十

明代王夫之

车笠公欺竹柏盟,翩翩故学魏收惊。雕虫投阁羞童子,傅粉全躯愧老生。

竞赛新缣愁旧素,欲芟白俗奈元轻。纷纷半入江云去,别搆人閒一锦城。

送何仲默游关中六首 其三

明代郑善夫

弱齿逃篇翰,中逵谢华藻。深文用情性,鞶帨日已扫。

箫韶奏虞庭,凤凰出琼岛。至音动天地,和者一何寡。

永言承德辉,别尔乃草草。

伏日同黎秘书余太史李明府集莲花庵得孤字

明代欧大任

水连阿耨一庵孤,花有青莲树有珠。风急玉波迷远骑,日斜金斗熨平湖。

诸僧把钓鲈鱼上,醉客鸣钟鹳鹤呼。何幸曲江逢地主,词臣犹似汉西都。

秋宵吟

明代刘基

玄蝉催秋入湘潭,芙蓉露浴胭脂淡。铜乌吻水添夜长,碧草敛愁归寒螀。

罗帐无人五更雨,梧桐惊啼白杨语。春光烂熳不得知,霜露凄凉奈何汝。

江宿

明代汤显祖

寂历秋江渔火稀,起看残月映林微。

波光水鸟惊犹宿,露冷流萤湿不飞。


游天师宫有怀张真人及吴闲闲二首 其一

明代陈琏

都城启灵境,琳宫丽层霄。离离万玉树,终日起祥飙。

龙虎张真人,曾此驻云轺。虬髯赪玉颜,餐霞拟松乔。

久厌尘世居,竟赴三山招。丹台空寂寞,云气自飘飘。

我来抚遗迹,落木风萧萧。

尊经阁记

明代王守仁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

是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由之富家者支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为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冈,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另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